第十一章：心宿之影
酉时的夕阳把云京东市乐游坊染得金红，绸缎庄的幌子随风摇曳，酒肆飘出的香气混着脂粉味，在街面上织成一片热闹。沈砚摇着玉扇，一身月白锦袍衬得他面容俊朗，活脱脱一副江南富商模样；身后的秦九则穿着粗布短打，腰挎短刀，眉眼间带着几分恭顺，实则目光如鹰，扫过街边每一个可疑身影。
“这乐游坊，倒比皇城还热闹。” 沈砚停下脚步，目光落在街角一家钱庄的招牌上，“心宿是天机阁中枢，既要掌控情报，又要洗钱，定会藏在最显眼的地方。”
二人走进 “悦来客栈”，掌柜见沈砚衣着华贵，立刻堆起笑脸：“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小店有上房，观景最好。”
“住店。” 沈砚递过一锭银子，“再帮我约几家绸缎庄、药材行的掌柜，就说明日午时，在醉仙楼谈生意。”
掌柜接了银子，眉开眼笑：“您放心，包在小的身上！”
入夜后，沈砚与秦九分头行动。沈砚以谈生意为名，走访了三家药材行、两家钱庄，翻看账本时，他指尖拂过泛黄的纸页，总能发现几处异常 —— 多笔大额支出以 “香料”“药材” 为名，收款方却只写 “无名商号”，既无地址，也无签章。更甚者，有本账册的夹缝里，用淡紫色汁液写着几行小字，沈砚取来烛火烘烤，字迹竟慢慢显形：“癸未款，三批，入北境。”
“紫芸草汁液。” 沈砚收起账册，眼底冷光一闪，“这哪是做生意，分明是借着商铺的幌子，给赤狄输送物资。”
另一边，秦九在乐游坊的街巷里穿梭，他留意到醉仙楼的后门总有人影往来，多是些面无表情的黑衣汉子，腰间鼓鼓囊囊，似藏着兵器。待月上中天，他潜回客栈，与沈砚一碰头，两人当即决定：夜探醉仙楼。
醉仙楼内灯火通明，丝竹声不绝于耳。舞姬们穿着轻薄的罗裙，在大堂中央翩跹起舞，其中一名红衣舞姬格外惹眼 —— 她身姿曼妙，旋转时裙摆如绽放的红梅，可眼神却异常冷静，与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
秦九盯着那舞姬的脚步，忽然低声对沈砚说：“她是练家子。你看她落地时脚尖先沾地，脚跟轻抬，这是轻功的底子；转身时肩胛微沉，是常年握刀留下的习惯。”
沈砚点头，目光追着红衣舞姬。待一曲终了，舞姬躬身行礼，悄然从后门离去。秦九立刻起身，借着人群掩护，跟了上去。
后门之外是条僻静的后巷，红衣舞姬七拐八绕，走进一处破败的小院。院内杂草丛生，唯有一间小屋亮着灯。秦九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爬上墙头，透过窗缝往里看 —— 屋内站着个黑袍人，身形高大，脸藏在兜帽里，看不清模样。
“沈砚已查到星图，正追查‘心宿’。” 红衣舞姬的声音压低，带着几分急促，“他与秦九已入乐游坊，恐不久将至。”
黑袍人发出沙哑的笑声，像生锈的铁片摩擦：“无妨。‘心宿’的任务不变 —— 三日内，让沈砚死在美人怀中。”
“若他不动心呢？” 红衣舞姬问。
“那便让他在梦中死得安详。” 黑袍人从袖中取出个瓷瓶，递给舞姬，“这里面是‘醉魂散’，掺在酒里，无色无味，他喝了便会昏睡，任你处置。”
秦九心头一震 —— 这是要对沈砚用美人计，再下杀手！他一时激动，不慎踩断了墙头的枯枝，“咔嚓” 一声轻响在夜巷里格外清晰。
“有刺客！” 黑袍人厉声喝道，猛地转身看向窗外。
秦九不再隐藏，破窗而入。可他刚踏进屋内，就见黑袍人抬手捏碎了个黑色的小囊，将里面的粉末倒进嘴里。不过数息，黑袍人便七窍流血，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灰巷……” 黑袍人临终前，眼睛死死盯着秦九，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便没了气息。
红衣舞姬趁乱从后门逃走，秦九追出去时，早已没了她的踪影。他只得返回小屋，刚要检查黑袍人的尸体，沈砚便赶了过来。
“怎么样？” 沈砚问道。
“黑袍人服毒自尽，是‘寒心蛊’的变种，发作极快。” 秦九将听到的对话复述一遍，“他们要对你用美人计，还提到了‘醉魂散’。”
沈砚蹲下身，翻看黑袍人的尸体，又拿起桌上的账册 —— 正是白天在药材行看到的那种，用紫芸草汁液写着隐字。他一页页翻下去，忽然停住：“你看这笔‘香料’支出，收款方是‘济世堂’药铺。”
“济世堂？” 秦九皱眉，“不就是第三章里，柳氏商行预定运送紫芸草的地方？”
“没错。” 沈砚的指尖划过 “济世堂” 三个字，“我记得查过这家药铺的掌柜，姓王，名元枢，字子辰。而‘心宿’在星象里，别称‘明堂’……”
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明悟：“王元枢，或许就是‘心宿’！”
话音刚落，窗外忽然掠过一道红影。沈砚与秦九同时转头，只见那红衣舞姬正站在屋檐上，手中握着一支金钗，钗尖泛着幽蓝的寒光 —— 显然淬了毒。她对着沈砚冷笑一声，随即纵身一跃，消失在夜色中。
屋内的烛火摇曳，映着两人凝重的脸色。沈砚拿起那本账册，指尖摩挲着 “济世堂” 三个字：“看来，我们得去会会这位王掌柜了。”
夜风吹过小院，卷起地上的枯叶，仿佛在预示着，一场围绕 “心宿” 的生死较量，即将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