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滁州城将军府。
林黯站在沙盘前,仔细推演着北疆局势。昭武将军的银印放在案头,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光泽。晋升的喜悦早已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沉甸甸的责任。
“将军,经略府的军令到了。”徐文谦捧着文书快步走入,脸上带着忧色。
林黯接过文书,快速浏览后眉头微蹙:”要我们三日内驰援云州?”
“云州被五万叛军围困已有半月,守将冯云多次求援。”徐文谦指着沙盘,”但从此处到云州,必须经过黑风谷,那里易守难攻…”
“而且必经鹰愁涧。”林黯接话,手指点在沙盘一处险要峡谷,”若我是叛军,定会在此设伏。”
二人正商议间,亲兵来报:”将军,京城来了天使,已到府外。”
林黯与徐文谦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诧异。朝廷使者来得太快了,这不寻常。
来到前厅,只见一个面白无须的宦官端坐主位,身后站着两名金甲侍卫。那宦官慢条斯理地品着茶,直到林黯行礼,才抬起眼皮。
“咱家姓高,奉旨前来犒军。”高公公尖细的嗓音带着几分傲慢,”林将军年轻有为,深得圣心啊。”
林黯不动声色:”末将不敢,全仗将士用命。”
高公公放下茶盏,从袖中取出一卷黄绫:”陛下有口谕,林黯接旨。”
“臣在。”
“北疆战事吃紧,特命昭武将军林黯节制滁州、云州两路军务,即日整兵破敌。待平定叛乱,另有封赏。”
这道旨意出人意料。林黯如今只是昭武将军,按理不该节制两州军务。这看似重用,实则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
“臣,领旨谢恩。”
高公公满意地点头,忽然压低声音:”林将军,曹威虽死,朝中仍有故旧。将军若想在北疆立足,还需多交朋友啊。”
送走高公公后,徐文谦立即关上房门:”将军,这是捧杀!朝中有人要借叛军之手除掉你!”
林黯把玩着兵符,神色平静:”我知道。”
“那你还…”
“这是个机会。”林黯抬眼,”既然他们给我这个舞台,我岂能辜负?”
三日后,林黯亲率八千兵马出征。出乎所有人意料,他选择了最险峻的西线山路,而不是相对平坦的官道。
“将军,这条路要绕行百里啊。”副将忍不住劝谏。
林黯马鞭指向远方:”叛军主力都在官道设伏,我们偏要出其不意。”
部队在崎岖山道上艰难行进。林黯与士兵同甘共苦,亲自探路,夜晚宿营时必定巡视全营。这些举动很快赢得了将士们的尊敬。
第五日黄昏,部队抵达鹰愁涧外十里。林黯下令扎营,同时派出斥候侦查。
“果然有伏兵。”赵四回报,”涧口两侧的山崖上都有叛军,约三千人。”
众将闻言色变。鹰愁涧地势险要,强攻必然损失惨重。
林黯却笑了:”传令,今夜犒劳三军,明日巳时出发。”
当夜,营中篝火通明,肉香四溢。林黯亲自为将士斟酒,士气高涨。然而子时刚过,他突然下令全军拔营。
“将军,这是?”张诚不解。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林黯披上战甲,”叛军见我们白日犒军,必以为明日才会进攻。我们偏要连夜突袭!”
部队悄无声息地逼近鹰愁涧。果然,山崖上的叛军大多在熟睡,只有少数哨兵在打盹。
“行动!”
随着林黯一声令下,特种营的士兵利用飞爪攀上山崖,很快解决了哨兵。大队人马则快速通过峡谷。
就在先锋部队即将走出峡谷时,两侧突然火把通明!
“中计了!”钱老六惊呼。
只见山崖上出现大量叛军,为首的将领哈哈大笑:”林黯,等你多时了!”
原来叛军主帅料到他可能会夜袭,特意安排了第二支伏兵。
形势危急,部队被困在狭窄的谷底,完全暴露在叛军的弓箭射程内。
“结圆阵!”林黯临危不乱,”盾牌手在外,长枪手次之,弓手在内!”
训练有素的滁州军迅速变阵。但叛军占据地利,箭雨倾泻而下,不断有士兵中箭倒地。
“将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徐文谦挥剑拨开箭矢。
林黯抬头观察地形,突然发现左侧山崖有一处缓坡,植被茂密。
“张诚,带你的人从左侧迂回!”林黯下令,”钱老六,正面佯攻!”
张诚率领五百精锐,借着夜色和树木掩护,悄悄摸上山崖。与此同时,正面部队加强攻势,吸引叛军注意。
一刻钟后,山崖上突然大乱。张诚的人马从背后杀出,叛军猝不及防,阵脚大乱。
“全军突击!”林黯抓住战机,亲自率军冲锋。
血战持续到天明。当朝阳升起时,鹰愁涧已经掌握在林黯手中。此战歼敌两千,俘获八百,而己方伤亡不足五百。
“将军神机妙算!”将士们由衷赞叹。
林黯却无喜色。他望着云州方向,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五万叛军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而且他隐约感觉到,朝中那双看不见的手,正在暗中操控着这一切。
“传令全军,休整半日。”林黯抹去脸上的血迹,”接下来,我们要打一场硬仗。”
众将轰然应诺,看向林黯的目光充满信服。经过这一战,林黯真正树立了在军中的威信。
但林黯心中明白,战场上的胜利只是开始。朝堂上的暗箭,往往比战场上的明枪更难防备。
功高震主,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