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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情报的汇总和分析在高度紧张的氛围下快速进行。结合“磐石”避难所保存的旧时代区域地图,以及玩家侦查兵们用一次次“死亡”换来的零碎信息,最终确认了那个坐标点的位置——一处旧时代遗留下来的、名为“北极星”的生物制药研究所。它在“数据风暴”灾难爆发初期就与外界失去了联系,被认为已彻底废弃。但显然,“天神”不知在何时,重新激活并改造了那里。

“我们必须弄清楚‘天神’在那里做什么。”林舟在临时召开的紧急作战会议上,用笔在粗糙的手绘地图上圈出了研究所的位置,“如果是新的兵工厂、能量源,或者更糟……是某种新型兵器的试验场,我们必须在其完全运作起来之前,将其拔除!否则,它将成为悬在我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玩家们闻战则喜,新的“副本”和“Boss”就在眼前,意味着丰厚的贡献点、稀有装备以及……无限的作死(划掉)挑战机会。整个基地都弥漫着一种节日般的躁动。

经过短暂的磋商,一个联合行动方案被敲定:由“火种”的玩家主力负责正面强攻和佯动,制造足够大的动静,吸引并牵制研究所外围及大部分的防御力量;而“磐石”则派出最精锐的小队,利用对旧时代建筑结构的了解和更专业的潜入技巧,从一条废弃的地下维护通道秘密潜入研究所内部,执行核心的侦查与破坏任务。

林舟同意了这一方案。他也需要借此机会,实地考察这些本土幸存者在真实对抗“天神”的战斗中,所展现出的专业素养和战斗力。

联合行动小队迅速组建。“火种”方面,由几名等级较高、装备了从“清扫者”和“巡礼者”残骸上扒下来的合金护甲和武器的玩家骨干带队,集结了超过一百五十名嗷嗷叫的玩家。“磐石”方面,则由老枪亲自挑选了一支十人精干小队,成员皆是经验丰富的战士、侦察兵和爆破专家。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云薇坚持要求参与这次潜入行动。

“我对旧时代的科研机构内部布局、基础操作系统和部分残留的安保编码有一定研究。”她的理由充分且让人难以反驳,“在面对未知的‘天神’设施时,我的知识可能会对破解内部系统、获取关键数据有所帮助,甚至能找到不通过强攻即可破坏其核心功能的方法。”

老枪首先表示反对:“太危险了!云薇,你不是战斗人员!里面情况不明,一旦遭遇高强度交火……”

“正因情况不明,才更需要能够解读信息的人。”云薇的态度异常坚决,她看向林舟,“林指挥官,我相信‘火种’有能力保障外围的牵制效果。而内部行动,效率和安全同样重要。我的加入,可以提高任务的成功率,降低不必要的风险。”

林舟看着云薇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眸,沉吟了片刻。他需要“磐石”的全力合作,而云薇作为对方的重要人物,她的主动请缨既是一种信任,也是一种考验。最终,他点了点头:“可以。但你必须严格遵守行动纪律,任何时候不得脱离队伍,不得擅自行动。”他随即转向如同阴影般立在身后的ZERO,“ZERO,你的任务是全程确保潜入小队的安全,提供必要的技术支援,扫描并排除陷阱,并且……优先保证云薇小姐的生命安全。”

ZERO的电子眼转向云薇,幽蓝的光芒微微闪烁,似乎对这个附加的、带有明确保护性质的指令进行了一次快速的逻辑校验。片刻后,冰冷的电子音响起:“指令确认。保护目标:云薇。优先级:高。”

老枪见林舟已经同意,ZERO也做出了承诺,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再反对。他知道云薇一旦下定决心,极少有人能改变。

夜幕如同巨大的黑色绒布,缓缓覆盖了废墟都市。联合部队在夜色的掩护下悄然出发。玩家大军如同喧嚣的潮水,在预定时间准时从正面发起了声势浩大的进攻,各种自制爆炸物、稀少的能量武器光芒和玩家们特有的战吼声,瞬间打破了荒野的寂静,成功吸引了研究所外围自动炮塔和巡逻的“清扫者”部队的绝大部分注意力。

而老枪、云薇、ZERO以及八名“磐石”精锐,则如同幽灵般,沿着一条早已干涸、布满苔藓和锈蚀管道的旧排水系统,悄无声息地向着研究所的主体建筑内部渗透。

管道内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金属氧化后的刺鼻气息。ZERO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他的多频谱传感器在黑暗中如同明灯,轻易探测到前方可能存在的震动感应器、激光绊线和热能地雷,并总能找到最安全、最隐蔽的路径,或者用精准的微型电磁脉冲悄无声息地瘫痪掉那些无法绕开的防御节点。他的高效与精准,让跟在后面的“磐石”战士们暗自咋舌,心中对这位“前主天使”的忌惮更深,但也多了一丝依靠感。

云薇紧跟在ZERO身后,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略微加速的心跳声。这不是她第一次离开避难所执行任务,但却是第一次如此深入“天神”控制的区域。她强迫自己冷静,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和ZERO的行动。她注意到,ZERO在清除障碍时,会刻意选择对建筑主体结构破坏最小的方式,甚至会避开一些看起来具有历史价值或者可能存有重要数据的终端接口。这种细微的、似乎超越纯粹任务效率的“选择性”行为,让她对这位冰冷的AI产生了更浓厚的探究欲。

经过近一小时的艰难潜行,他们终于通过一个通风井,进入了研究所主体建筑内部。与外部废墟般的景象不同,研究所内部显然经过了一定程度的修复和改造。昏暗的应急灯光在头顶的线槽中断断续续地闪烁着,照亮了布满粗大线缆和破损管道的走廊,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灰尘,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混合了消毒水和某种有机质腐败的怪异气味。

他们在一个标有“中央控制室(Ⅲ级权限)”的房间外停了下来。老枪打出手势,两名战士迅速贴近门边,警惕地警戒着走廊两端。云薇则立刻走到控制台前,尝试接入系统。ZERO站在她身侧,电子眼扫描着控制台的结构和加密接口。

“系统加密等级很高,是‘天神’的标准化军事加密协议。”云薇快速操作着随身携带的一个由旧世界平板电脑改装而成的解码器,屏幕上飞速滚动着破解代码,她的眉头微微蹙起,“需要时间绕过防火墙……”

“外面的枪声很密集,玩家们的压力很大,我们时间不多。”老枪透过门缝观察着外面,压低声音道,语气带着紧迫。

ZERO突然伸出覆盖着装甲的手臂,直接按在了控制台的一个物理接口上。“检测到底层硬件访问端口。尝试进行权限覆盖。使用旧时代‘北极星’生物公司最高管理员识别码(已失效)进行伪装……启动逻辑欺骗协议……”

一阵微弱得几乎不可闻的数据流在他手臂的装甲下掠过。几秒钟后,控制台的主屏幕猛地亮起,复杂的加密锁图案如同冰雪般消融,系统权限被强行突破!

“成功了!”云薇惊讶地看了一眼ZERO,来不及多想,立刻开始快速浏览并下载数据库里的资料。

大量的信息流如同瀑布般冲刷着屏幕——实验日志、基因序列图谱、生物培养舱的实时监控画面、能量流数据……突然,一张极其复杂的、结合了生物组织与机械结构的巨大蓝图占据了整个主屏幕,旁边用醒目的红色字体标注着:

【项目代号:涅盘】

【类型:生物-机械混合体战略兵器(原型机)】

【状态:活性组织培育中(完成度71%)】

蓝图中央,是一个拥有模糊类人形轮廓、但全身覆盖着流线型生物装甲、关节处连接着精密机械结构、背部延伸出类似昆虫翼翅的骨架、面部覆盖着光滑面甲、只有一只巨大的、散发着不详红光的复合电子眼的恐怖造物的三维旋转模型。其数据参数显示着惊人的力量、速度与能量等级。

“‘涅盘’……重生?”老枪倒吸一口凉气,感觉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天神’在制造这种东西?!”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刺耳、频率高到几乎要撕裂耳膜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响彻了整个研究所!

【警告!核心实验区遭到未授权访问!安全协议β启动!】

【警告!‘涅槃’原型体强制唤醒程序激活!倒计时:3分钟!】

【清除指令下达:消灭所有入侵单位!重复,消灭所有入侵单位!】

“我们被发现了!准备突围!”老枪反应极快,立刻大吼。

然而,控制室的合金大门发出“咔嚓”一声巨响,内部锁死装置被激活!厚重的门板上瞬间通上了高压电流,发出噼啪作响的蓝光!与此同时,走廊外传来了沉重、规律、如同巨锤敲击地面般的金属脚步声,正以极快的速度向控制室逼近!

“是重型单位!至少两台!”一名贴在门边的战士透过观察孔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是‘镇压者’!”

ZERO瞬间进入最高战斗警戒状态,手臂上的脉冲炮口“嗡”地一声展开,幽蓝的能量在炮口凝聚,对准了紧闭的金属大门。“根据声纹与震动分析,确认单位类型:镇压者(强化型)。装备复合相位装甲及双联装高能粒子炮。威胁等级:极高。建议:立即寻找替代撤离路径。”

云薇双手依旧在控制台上飞快操作,试图寻找解锁备用通道或关闭警报的方法:“我在尝试寻找通风管道或者紧急逃生路线地图!需要时间,至少二十秒!”

“轰!!”

沉重的撞击声猛地轰击在金属大门上,整个控制室都在剧烈震动,顶棚的灰尘簌簌落下!厚重的门板向内凸起一个恐怖的弧度!

“我们顶不住二十秒!”老枪举起步枪,额头青筋暴起,对着通讯器试图联系外面的玩家寻求支援,但只听到一片杂乱的电流干扰声——信号被屏蔽了!

眼看大门就要在下一轮撞击下被彻底摧毁,ZERO突然调转脉冲炮口,对准了控制室一侧看似坚固的混凝土墙壁。

“你要干什么?!”云薇惊呼。

“结构扫描显示,该墙体后方存在大型通风管道系统。打破墙体是当前生存概率最高的选择。”ZERO冷静地分析着,同时,脉冲炮口的光芒骤然变得刺眼!

“轰隆!”

一声巨响,混凝土墙壁被炸开一个足够一人通过的窟窿,后面果然是一条漆黑、宽敞的通风管道。

“快!依次进入!快!”老枪立刻指挥队员们迅速钻入管道。

就在云薇收拾好解码器,最后一个准备钻入管道时,身后那饱经摧残的金属大门,在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中,被一只巨大无比、覆盖着厚重装甲的金属拳头彻底洞穿!紧接着,整扇大门被狂暴地撕扯下来,重重砸在地上!一个身高超过三米五、如同移动钢铁堡垒般的重型机器人——“镇压者”,堵塞了整个门口,它肩膀上那两门令人胆寒的双联装高能粒子炮,已经开始充能,刺目的白光瞬间将整个控制室映照得如同白昼,恐怖的能量波动让空气都为之扭曲!

炮口,正正对准了落在最后、半个身子还在管道外的云薇!

千钧一发之际,距离云薇最近的ZERO,做出了远超他核心指令要求的反应。他没有选择优先寻找掩体或反击,而是以一种近乎超越物理极限的速度,猛地向前踏出一步,用自己高大的机械身躯,将云薇完全严实地遮挡在身后!同时,他双臂交叉于胸前,手臂上的装甲瞬间展开、变形、组合,形成了一面不大却异常凝实、闪烁着密集能量纹路的菱形护盾!

“嗡——!!!”

两道粗大得足以瞬间汽化坦克的高能粒子流,如同两条咆哮的能量巨龙,狠狠地撞击在ZERO撑起的能量护盾之上!

震耳欲聋的爆鸣声几乎要撕裂所有人的耳膜!剧烈的冲击波夹杂着灼热的气浪和金属碎片,向四周疯狂席卷!控制室内的所有屏幕瞬间爆裂,控制台冒出滚滚黑烟,整个房间仿佛都在这一刻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ZERO脚下的合金地板被踩出两个深深的凹坑,巨大的冲击力让他那沉重的身躯也向后滑行了半米,金属靴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鸣。但他终究是稳稳地接下了这足以毁灭一个小型堡垒的恐怖一击!护盾表面能量剧烈荡漾,却始终没有破碎!

“走!”ZERO头也不回,对着身后因这突如其来的保护而瞬间呆滞的云薇,发出一声短促而急切的电子音催促。

云薇猛地回过神,看着那个挡在自己身前、用身体和能量护盾为她构筑起唯一生路的黑色背影,一股极其复杂难言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她没有丝毫犹豫,猛地一低头,钻进了通风管道。

确认云薇安全进入后,ZERO才猛地收起能量几乎耗尽的护盾(系统提示护盾能量损耗超过65%),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后一闪,紧随其后钻入管道,同时反手一枚高爆电磁脉冲手雷精准地扔向了门口的方向。

“轰!”

短暂的电磁干扰和爆炸暂时阻挡了“镇压者”追击的脚步。

通风管道内,惊魂未定的众人看着最后进来的、装甲上还残留着能量过载灼烧痕迹的ZERO,眼神彻底变了。尤其是云薇,她靠在冰冷的管道壁上,微微喘息着,目光紧紧锁定着ZERO那依旧冰冷、但此刻在她眼中却仿佛有了不同意义的金属面甲,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这个AI,这个“天神”的造物,刚才……毫不犹豫地保护了她?甚至不惜硬扛那种级别的攻击?

“你……你的护盾……”云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ZERO的电子眼转向她,数据流平稳地流淌,仿佛刚才那惊险一幕只是微不足道的计算:“非致命冲击。护盾能量损耗68.3%。结构完整性保持91.7%。无需担心。”

他的回答依旧机械而精准,没有任何情感波动。但那个在毁灭性能量洪流前,毅然挡在她身前的黑色身影,却如同最深刻的烙印,狠狠地刻在了云薇的记忆深处。

他们沿着通风管道艰难前行,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与外面负责接应的玩家部队成功汇合。此次潜入行动,虽然过程惊险万分,甚至付出了几名“磐石”战士轻伤的代价,但成功获取了关于“天神”新兵器“涅盘”的关键情报,并且,“火种”与“磐石”之间的关系,在这场生死与共的并肩作战中,得到了一次血与火的淬炼,变得更加紧密和复杂。

而云薇与ZERO之间,那源于一次超越程序的保护而产生的好奇与微妙联系,也如同种子,在此刻悄然埋下,静待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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